“你会觉得我是罪不可恕的吗?”

    花千树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句话,毕竟对于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而言,父母即便是亏待儿女也是情有可原的,但若是子女忤逆父母、甚至于弑父,那就是大逆不道、罪无可赦的了。

    郝真朱的确惊诧了一瞬,不过下一刻,她就双手握成拳头,斩钉截铁的说:“干得好!”

    这下子反而换成花千树愣住了。

    郝真朱并非出身不幸之人,郝富贵待她如珠如宝,她又怎么会完全理解他艰辛的处境呢?因此,哪怕他之前做出了预估,认为或许她不会激烈地批判他,但也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认同他的话来。

    郝真朱在他呆愣的目光中,语气坚定的继续道:“坏人就是坏人,不管他是男人还是女人,是老人还是孩子,是亲人还是陌生人,坏人就只是坏人而已!”

    “他做了那么坏的事,凭什么他是孩子就要原谅他?凭什么他是父母就要原谅他?凭什么要求我必须‘善良’?慨他人之慷谁不会?我偏就不原谅!就以牙还牙,就以眼还眼,就无理取闹,就作恶多端,就不原谅!”

    花千树感觉自己的大脑好像放空了,他已经听不清面前的郝真朱在说什么了,耳朵嗡嗡作响,只有眼前的郝真朱气愤的紧握着拳头、嘴巴一张一合说话的模样。

    他感觉自己好像分裂成了两个人,一个待在原地,另一个回到了过去,成为了当年那个年幼又弱小无力的自己。

    那时候他们刚刚被关到偏僻的农庄里,一位美貌的疯女人带着一个漂亮孩子,赵思德又是隔一段时间才会过来一趟,那些看管他们的人很快就生出了歹念,一开始是语言羞辱、克扣食物、差遣他干各种粗活,后来逐渐变本加厉,甚至有人开始对他动手动脚。

    花千树为了保护母亲和自己,很多时候不得不咬牙忍受这些羞辱,他每天守着母亲不敢睡觉,在惊惶和恐惧中把磨得尖尖的簪子、针、小刀等东西偷偷藏在衣服和鞋子里,随时做好必要时反击的准备。

    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一个男人终于耐不住了,摸黑闯进了花安娜的卧房。

    男人猥/琐的淫/笑,女人惊恐的尖叫,在外面的床上响起,躲在床底的花千树紧紧握着手中尖锐的簪子,一边瑟瑟发抖,一边目眦欲裂。

    终于他找准机会飞快的爬出来,在那个男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用尽全力把簪子狠狠刺进他头顶的百会穴里,杀猪般的尖叫声瞬间响彻整个院子,他情绪激动之下,生怕那人不死反扑,又把簪子拔/出/来再刺进去、拔/出/来再刺进去,一次又一次,生生把那人的头扎成了一个筛子,整张脸都没了形状,鲜红的血液溅了他满身满脸。

    有人被惨叫声惊醒,赶过来看到他浑身浴血、如同恶鬼的这一幕,又都纷纷被吓跑了。

    那是他第一次杀人,他看着下方的一团血肉模糊,看着躺在血泊中衣衫凌乱、满身血污、双眼呆滞的母亲,头脑中突然生出无边的戾气。

    谁若要害我,我必先杀了他!让他死无全尸!

    哪怕那个人是他的生父,他也要他痛苦而死!

    他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诡谲的低声呢喃:“娘,若是这样下去,我们母子总有一天都会在这儿无声无息的死去的。”

    听到他的话,花安娜的眼神微微动了动,似乎清明了一瞬,但很快就被眼前惨烈的景象吓得晕了过去,花千树非常失望,母亲无法指望,他只能想办法自救。

    这次的事情让赵思德震怒,花千树免不了又受了一顿毒打,但赵思德也忍不了被人戴绿帽,因此那些看守也被他手段残忍的狠狠整治了一番,如此一来,等到他离开之后,那些新换上来的看守反倒收敛了不少。

    花千树是极聪明的天才型人物,过目不忘,举一反三,他有时也会庆幸于当年年纪还小,没有在赵思德面前展露过分的锋芒,否则他就不仅仅是被废掉经脉无法练武了。

    赵思德为了让他记录下花安娜的疯言疯语,也没有限制他读书识字,他如今人小力微,因此毒药就成了最方便的武器。

    他学会了伪装成最斯文无害的模样,学会了利用赵思德想要《火云剑谱》的野心达成自己的目的,学会了用毒药和利益威逼利诱那些看守,将他们控制在自己手里,为他所用,提供给他所需的各种生活资源和书籍资料。

    他自学医术,学会了用毒,自然也学会了如何解毒,同时研读各家经典和武功书籍,硬是靠着自己对于武功理论的精深理解编出了《火云剑谱》的后半部,连赵思德都没发现那其实是本假的《火云剑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