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婵袖回道，“没，没有……我一直在外面扫地，不曾进过屋子。我只是个三等丫头！不是伺候在屋里的！”
这话却是说谎。
没进屋怎么偷的钱？
婵袖之前扫地，恰巧婉姨娘身边的红蜡出去端汤，绿湖闹肚跑茅厕，屋里没人伺候打扇，这丫头就进屋伺候了一会儿，恰逢那时婉姨娘收纳柜未关，露出里面的东西和银两，这丫头这个月月例刚被亲娘搜刮走，可没想到没过两天亲娘又来要钱，她实在没钱，那亲娘又撒泼耍赖，甚至威胁她若不给钱就一家人去死！婵袖没办法，见到了婉姨娘看似零散放在收纳柜里的钱，生了恶念。
典长霁笑了，“我方才这话也跟其他人说了，既然婉姨娘丢了二十两，是她手底下人手脚不干净，脏银又找不到，没的让主家蒙受损失，你们这些下人，每人罚钱二两，还给婉姨娘。”
那丫头一听，眼都瞪大了，说，“可，可婉姨娘，没丢这么多钱啊！”
她到底只是个乡下来的笨丫头，脑袋瓜子差了些，被这么一吓唬，就透了底。
典长霁似笑非笑的看着丫头。
婵袖看着典长霁的神情，脸一下白了。糟，糟了……
她被诈了。
婵袖一下跪在地上，趴在地上颤抖着身子回，“少爷饶命啊！我错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偷了姨娘不到四两的散碎银子！我愿意把钱还给姨娘！”
典长霁掩口哼笑，然后道，“你可知道，我治家一向严格？”
婵袖颤抖着，点点头，因为害怕点头幅度太大，还在地上狠狠磕了几下。
典长霁道，“但是我处事也公正，你大可以讲讲，为何要偷这一两多银子。你虽是三等丫鬟，但月钱总有三两，我见你也不是什么奢侈成性的人，又是区区四两多银子，你是为何动这个手？”
婵袖心里也委屈。
她难啊。
她怎么不难？
从小不被母亲看重，她是再期望自强自立不过的人，但奈何亲情累人，谁能抛下血亲不管？她倒单纯，没觉得一家人是在吃喝自己血，只觉得哥哥母亲弟弟是真的需要自己接济的，她无私，她大气，她每个月领着府里发的棉布衣裳，吃着每日供给的三餐，把所有银子都给母亲，但她怎么不痛苦？
同年龄的其他丫鬟，因为府里待遇好，佩金饰银，穿着绸缎，还能买点好用的胭脂，打扮的像是天仙，只有她，穿的寒酸，甚至连一点救急的私房都没有。同院儿的下人有谁孩子结婚，有谁今日请客，她都不敢参加，只因为没钱！
同院儿的人，谁不说她是个吝啬的？小气的！
要不是她人还不错，婉姨娘院儿里气氛又好，早被排斥了！
她愿意这样吗？是她想这样的吗！
她也有交好的朋友，她也想吃点好的，她也想抹点胭脂，她也想带上金银丁香首饰！
若是她的月钱在自己手里，这点愿望很轻易就能完成！
她有时也在想，若是没有这样的哥哥和母亲弟弟就好了……若是她当初也是卖断，就好了……但看到其他卖断的下人年节都没法回家，平素还要担惊受怕，她又觉得自己有家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