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从皇城外城前往澄空寺的这条大道,亦被称为朝圣路。朝圣路两侧古木森森,许是受神佛荫庇,尤为高大葱茏。

    林荫之下,一辆马车缓缓前行,车驾倒是极为简单,只是隐蔽处一枚精致的玄鸟纹彰显着它的特殊。

    车辕上,一左一右各坐着一个中年男子,正是杨瞻和王太医。显然,车内的便是黎云玖了。

    黎云玖在车内闭目养神,手中一卷翻开的书,有着好闻的纸墨香气,竟衬得一身白袍的人都有了几分君子端方的味道。

    白袍是清清爽爽的样子,没有多余的图案,只有袖口领边镶着一圈玄色,像是一幅干净的水墨画。

    行至半途,杨瞻突然眉间一凛,叫停了马,警惕地看向四周。

    王太医见状愣了一下,出声询问:“杨大人,这是……?”

    杨瞻紧拧起眉,表情严肃:“不对劲,这地方有杀气。”

    王太医一阵惊讶,他可什么都没感觉出来。

    杨瞻跳下马车,往前踏了一步,眉目瞬间冷凝,回头低声道:“殿下当心,臣先行查探一番。”

    “不必。”马车内先是传来这么一句,而后便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起车帘,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黎云玖跳下马车,视线未曾落在杨瞻和王太医的身上,只是轻飘飘地开口:“你二人进去,莫要出来。”

    “殿下。”杨瞻和王太医不约而同地开口。

    黎云玖这才扫了他们二人一眼,眼神带着几分嫌弃,幽幽地吐出两个字:“碍事。”

    王太医默默垂首,他自然清楚太子殿下的体质五感皆异于常人,虽不知究竟原因为何,但这样看来,他确实是累赘没错。

    杨瞻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对于这个被他弹劾的太子,他的感觉很是复杂,明明他说的句句属实,也没和任何人提起,可偏偏好似正中太子下怀,让他不由心塞。

    若说太子毫无容人之量吧,他现在完好无损,连根头发都没掉,若说太子宽容大量吧,他现在可是切切实实地被贬了官。

    况且,他实在搞不明白太子为什么非要让他跟着,按理来说,对弹劾过自己的人就算不是退避三舍,怎么也该敬而远之吧?难道说,太子是想把他放到眼皮子底下好寻个错处直接解决一了百了?

    但不管怎么样,被太子嫌弃还是很不舒服的。杨瞻一脸纠结,就武力值来看,他怎么着也要比细胳膊细腿的太子强吧?

    “进去。”黎云玖没那心思关心这两个人内心的曲折,眉眼间也染上了几分不耐,不是自己的人就是这点不好,令行禁止都没学会,简直是浪费她的时间。

    眼看着太子耐心渐失,王太医偷偷拽了拽杨瞻的袖子,示意他赶紧听话。杨瞻瞪了王太医一眼,眼神有几分犹豫。

    黎云玖将这些小动作收进眼底,纵身跃起,白色的衣角翻飞,脚尖点在一片叶上立住,叶子却未动分毫,好似没有承重一般。

    “这些人寻的是孤,与你二人何干?”这一句话被随风送了很远,像是从身边响起,细听之下又觉得无处不在。

    杨瞻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被王太医拽回了车内,这才回过神来,眼角的余光瞥见落在一旁的书,下意识捡起,便见书封上洋洋洒洒的几个字,“法华经”,竟是一卷佛经。

    杨瞻怔怔地盯着那本经书,久久不能回神,等到王太医伸手在他眼前晃的时候,他才仿若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细想先前的状态,只觉万分玄妙,等到他细想所得,却又难以抓住,一时有些愣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