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店买菜不可能挑上好的,刘爱国拉回来的白菜都不错,个大饱满,长的结实。林晚照白天就清理出放白菜的屋子,老三夫妻回家住的屋子。刘爱国抱着白菜,“老三媳妇最是个讲究的,白菜搁他们屋,等他媳妇一来还不得嘟囔。”

    “来不来还不一定呢。今年屋子都租出去,不放这闲屋放哪儿?”林晚照从他手里接白菜就临窗沙发的墙角空地摆好。若如她梦中记忆,这个年,哪个儿媳妇都没回来过,还空个屁的屋子!

    就是回来,这也是老娘的屋子,老娘愿意搁哪儿搁哪儿!

    刘爱国搬白菜进屋,林晚照挑颗结实水灵的抱去厨房,准备添个醋溜白菜。

    一刀剁去白菜头,单留下白菜帮。白菜头很嫩,但做醋溜白菜用肥厚的白菜帮才有滋味。刀锋斜没入肥厚白菜帮,一股清透的菜蔬原本的水香气喷薄而出,这是只有经霜后的大白菜才有的香气。

    白菜斜刀切薄片,放入沥水盆中浸洗。

    成捆大葱搁厨房墙角,这也是冬天必备,林晚照过去抽出一棵,再从蒜辫上拽头蒜,北方炒菜葱蒜爆香不能少。

    刘爱国响亮的声音传进来,“啊?这么贵啊!唉哟,真了不得……这不就是上个幼儿园么,怎么比读大学都费钱……”

    林晚照的太阳穴一突一突的跳着,她一直不愿意相信那个诡异的梦是真的,但,刘爱国接下来的话仿佛让她回溯到那个漫长的梦境:

    “哎,这不都为了孩子么。只要孩子有出息,贵就贵点呗……行了,我知道了……我得问问你妈房租收没……好,知道了……嗯,就这样吧,挂了啊。”

    刘爱国挂断手机,踢踏踢踏的走进屋,这是刘爱国特有的走路方式,脚总像抬不起来似的。他就这踢踏踢踏的进了厨房,“三儿打电话过来,说是阳阳幼儿园学费不凑手,想借一万周转周转。”

    这是意料之内的事,却犹如点燃热油的一丝火星蹦入林晚心头,林晚照恍觉轰然一声闷响,心火爆炸。

    她闭了闭眼,想压下心中怒焰,就听刘爱国问,“你收房租没?收了房租等咱存钱的时候,就一块给三儿把钱打过去吧。”

    林晚照心中那团火轰的二次爆炸,她忍无可忍,压无可压,将菜刀啪的往案板一拍,怒不可遏,“没钱就读公立幼儿园!读什么国际幼儿园!再说,他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你心里没数还是怎么着!装什么傻!我告诉你,我一分钱没有,有也不给!”

    “咱们今年也没买炮仗,怎么火这么大。”刘爱国也给林晚照轰的不轻,却也习以为常,笑着说,“老三自来鬼头,我还不知道他。可这也不是给别人,这不是给儿孙么。咱们过日子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儿孙。”

    林晚照冷笑,“你为儿孙,儿孙可不为你。别没事自作多情!”

    “你这是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刘爱国有些莫名其妙。

    林晚照知道这脾气跟老头子发的没道理,缓一缓口气,寻个说辞,“我是气老三不把心思用正道。以前哥儿仨都是年底下回来才开口,他倒好,这是生怕晚哥哥们一步,提前张嘴。把搜刮咱们的心用在工作上,别说一万,多少万都挣回来了!”

    “老三打小就这样。”刘爱国不在意的说一句。

    林晚照重新抄起菜刀切葱蒜,手却因怒气微微发抖,她把刀放回案板,说一句,“你别管。这事我心里有数,咱们上了年纪,就这点房租收入,你一万,他两万,全都填补了他们,咱们也得想想,一年比一年老,手里不攥着点,以后看病吃药,难道看他们脸色?”

    “什么叫看他们脸色?我养他小,他就得养我老!”

    刘爱国这话说的底气十足!

    林晚照心中却是泛起浓浓悲哀,她与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三儿一女,闺女是嫁出去的人,不打数,三个儿子,用尽了心来养。不仅养儿子,孙子孙女也哪个都没少过。可最后换来什么?

    老宅拆迁拆出一千平,回迁房没一套落老两口名下!原想的是,到底以后也都是他们的,现在分明白,省得兄弟以后不合。

    可给孝子贤孙们分了,他们老两口临了咽气是在租的小平房,楼房一天没住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