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年,田地里开始有了生气。窝在村里一个冬天的人们惊奇地发现原来枯黄的四野不知何时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新绿。草儿从土里探出尖尖的黄绿色的头,光秃秃的树木也抽出嫩绿的芽,一切都充满生机。

    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人们脱下厚重的棉服,换上轻便的长衫长裤,河沟里的水却还是冰冷刺骨。

    一整个下午,陈月红都和兰花、华英都蹲在田地里,她们每人手里握一把带木把的钩子,正专心地打着一种贴地长的猪草。这是一种只有春天才有的植物,它的叶子像伞一样铺展在泥土上,成人巴掌大小。开黄色的小花,拔出来的断口处流出乳白色的汁液。人们都认为它是一种很有营养的植物,猪吃了能长得肥肥壮壮。所以一到这个季节,田地里就有不少出来打猪草的人,她们除了打来给自家的猪吃,还卖给有需要的人家,挣点零钱买小吃。眼下三个女孩正是为了这个来的,自家的猪已经连着吃了十天八天的好东西了,邻居珍伯伯家放了话,有猪草都可以送去他家,五分一斤。这东西不压称,就算三个孩子一刻不停地打,一下午也值不了五毛钱。

    太阳斜挂在新店子的梨树梢时,她们已经打了满满一簸箕的猪草,正坐在田梗上休息。

    新升大队和光明大队的石子路上走过三五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他们每人身上斜挂一个帆布袋子,踏着轻快的步子,嘴里讲着三人听不懂的话。

    那是村小学的学生,他们刚刚放学,正要回新村的家呢。

    陈华英羡慕地看着他们,“我回去跟我爸说我也要去读书。”

    此时谭家英和同门里的两个女人正坐在门口的日头里纳鞋底。住在一个屋檐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一些事情心里知道就行了,面子上还是得维持和气。

    陈福家的和前进家的正在谈论着她们外出的儿子。她们两家的大儿子在年后,同下店子的两个后生结伴去了很远的外头找钱。

    “啊呀,不晓得有多远呢,坐车都得坐好久好久。”

    “啊呀,是呢!只愿菩萨保佑他们一切都好,挣大票子!听说外边的票子可比屋里好挣得多。哪像屋里,你想找个钱都不知道上哪找去。”前进家的说。

    “是呢。还是年轻好,我要是没成家也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