祂好像要借自己的躯壳去完成一件重大的事。男人这样想道。

    约摸再走了几十米,路旁真的出现了一个等候的身影。青年一袭风衣靠在桥栏上,一头蜷曲的白色长发分外显眼。

    酒吞的呼吸也随之一滞。

    他以男人的视角直面此时的茨木,却嗅到了这个茨木身上不对劲的气息——他不像以往任何时候的他。

    茨木扭头看向男人,金色的瞳孔里倒映着的却是一道瘦长的黑影。然而他的目光波澜不惊,仿佛迎面走来的是不是人对他并不重要、会不会有威胁也与他无关。

    男人缓缓停下脚步,动嘴时的意识已经不再属于他自己。他像对老熟人打招呼一样开口道:

    “久别了。你离开这么长时间,很多计划都没办法进行呢。”

    酒吞方才的推断更笃定了三分——作为“种子”的茨木是独来独往的,除了被自己吸引而留下,祂从不曾参与任何“种子”的谋划,这一点酒吞自信从未看错。

    他觑起双眸,细细咂摸眼前的画面,却听“茨木”用他从不曾听过的语气说出了第一句话:

    “时,这么久以来,你明明指点了很多‘种子’,哪里是真的离不开我?”

    控制男人的“种子”回以一声油滑的低笑:“别这样。我可不是质,你的这些情绪还是收一收,否则没有人会买单。”

    “我对你早就没有过去的信任了。”“茨木”收起方才的情绪,语气重归于漠然,“到这时候还在说计划。明明是你的爪牙毁了我的躯壳,害我只能用别人的躯壳来见你。”

    一句“别人的躯壳”,坐实了那个最残忍的猜测。

    凌厉的盛怒从鬼王周身陡升。然而,还不等他发作,“茨木”眼底的微光却几不可见地闪烁了一下,将酒吞的理智拉回了些许。

    附在男人身上的时却看不出那道眸光的含义,祂只在意听见的话,并急不可耐地维护起了自己:

    “要不要看看你占了谁的躯壳再来怪罪我?你我一直以来不都是这样——我把你逼到绝路,你才会自己长进。当初逼着你放弃墟这个废物,你如今也看到了墟的下场,难道是我在害你么?”

    酒吞好似听懂了,也看懂了。

    男人记忆中的这一幕,原来是无尽之地最大的两个“种子”间的博弈——时以旧日盟友的身份约见空,却在此之前恶毒地毁掉了空用来藏身的躯壳,逼着空去猎杀茨木。

    空最后是顶着茨木的躯壳现身了。而时也占用了“时间旅者”的躯壳,因为祂自己从未降生。

    听见那句话的“茨木”以毫无情绪的视线扫过男人的脸,目光未动,却已然看穿了什么。

    无声的对峙僵持了足足有三四分钟,随后竟是时先落败下来,弃了男人原本的嗓音用干涩虚渺的声线质问道:

    “你到底要不要合作,空?”

    顶着茨木躯壳的空无视了这句质问。祂垂下眼,露出一种被彻底背弃的落寞和释然:

    “一定要我亲口请求,你才会动手么?果然是滴水不漏啊,时。你明知道任何‘种子’对虚无下手都有致命的后果却逼着我去做,我如今会不会被反噬、能不能演化都还未知,你又迫不及待地约我来见面——你明知道,我选择赴约就是不想继续挣扎的意思。”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时最卑鄙的一面。可这卑鄙之徒却叹了口气,假意“贴心”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