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霉头,这个词拿来形容运势走衰还真是惟妙惟肖。“好运转移”的理论更有意思,直接把诅咒说成了一种摄取运势的手法。

    巧的是,茨木曾经听说,在南洋就有些巫师专门做这种秘术,并且他们把所下的诅咒称作“降头”。

    茨木确信,这种“摄取运势”的事情跟血降丝也颇有些理不清的关联。然而“种子”的记忆明明告诉他,最初的混沌之中,“运”和“诅咒”是两个彼此独立的维度,各行其道,毫无交集。

    他想一切推断差不多已经水到渠成。

    方寸的光亮里,茨木不紧不慢地坐起来。他开口,用禁忌的语言激将对方:

    “血海之水为我可以重塑心脏,为你就只能化出一屋子霉气么?偏偏你还蹲在这里狩猎我?”

    黑暗中的“丝线”涌动起更为浓稠的暗绿色,像废弃的角落悄然繁衍的菌丝。

    茨木胸口的深渊也随即蔓延出去,以弥散之势包围了整个空荡的屋子。而后他一伸手,黑红的蝶翼绽放在骨节分明的手指上。

    “我的纯阳命格替我遮掉。”茨木向他的蝶蛊发出指令,“今天这里应该是纯粹的血海较量。”

    青年的一头银白的蜷发幻化成与蝶翼的妖纹如出一辙的红,如同胸腔里那颗再次突突跃动的心脏泵出的血流。

    “呵呵呵……你还真能在蝼蚁的身体里苟活啊,进化。”对方单刀直入,竟念出了他所知道的真名。

    茨木没有应答这个名字,也没有反驳,而是笑着回敬:

    “你不会以为,我能把你错认成灾厄吧?”

    他随即正色,说出了唯一的真相和对方的名字:“你是‘诅咒’,吞噬了‘运’的‘诅咒’。你拿灾厄留下的鬼涌做通道,靠血降丝引来血海,因为诅咒没有媒介是不能传播的。我知道,我现在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里都有你。”

    “你的这副皮囊跟所有皮囊一样是‘诅咒’的靶子。认命吧,我可以比灾厄更快地接近你。”对面默认了祂的名字,并且打出了祂的第一张底牌。

    深渊哂笑般颤动了两下,茨木抬起右手,向那片暗绿色的“菌丝”炫耀他的战果:

    “我靠吃下灾厄可以重生这副皮囊。你呢?还不知道吃了你能给我什么惊喜。”

    挑衅显然有了效果,暗沉的一团绿被激怒而抖动起来。

    被裹在晦暗之气里的血降丝重新显露,在不可名状的操控之下,朝方寸的空间里引灌进更多、更浓稠的“海水”。

    诅咒贪婪地吸食起血海的水源,祂的浓度也疯涨起来。

    “今天真是你的幸运日。”茨木见状皱了皱眉,却用一种玩味的语气说道,“那只魙给我下降,这就是你顺理成章爬过来占据血海之水的理由?可是血海之水在你手里要变成什么?你吞噬了‘运’,你还是那个‘诅咒’么?”

    “种子”吞噬同类,自身就会随之演变,不再是从前的自己,这是所有“种子”都心照不宣的共识。

    “如果不是‘诅咒’,你是谁?诅咒是刻骨之恨,磨牙吮血,不畏反噬……可是加上了对好运的贪图,诅咒之力的源泉反而会枯竭。”人类青年的话音染着冰凉的笑意,禁忌之言构筑的声线如同一串尖利的锚,字字诛心,接连钉进对面那副无形的身体。

    “血海之水也很苦恼吧。它到底要跟着你变成什么?也变成‘运’么?但是看看你幻化出来的东西,什么运势能这么晦气?”

    接连一串无可辩驳的拷问扎进诅咒虚渺的身影,也透过两道门传进远在对面的鬼王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