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啊···”苏蕴娇站立在模糊不清的铜镜前,眼神霎时变得颇为朦胧。

    正月十五转瞬即至。

    宫里的宴会大多设在傍晚,夜深宴席散去,这次也一样。

    苏蕴娇早上照常赖了会儿床,吴颂催了她三遍,阿娘又来催了一遍,她才哈欠连天地从床上爬起来。

    梳洗上妆时,吴颂先叮嘱苏蕴娇,“你这趟进宫必然会碰到刘嘉钰,虽说刘嘉钰现在只是个乡君,但她母亲是永和长公主,是圣人的亲姐姐,说不准哪天圣人一个心软,便又归还刘嘉钰县主的身份,提成与你同阶的郡主亦有可能。”她对苏蕴娇道:“你赴宴的时候千万别和刘嘉钰起争执,就算她刻意挑衅,也多让着她些。那人心眼小,又不分轻重,哪日得了势,她会狠狠地报复你的。”

    苏蕴娇闭着眼睛让吴颂给她贴花钿,心里偷偷道,她与刘嘉钰之间已经结下了解不开的梁子,狠话都撂过了,不怕她报复。

    “她不会不长眼睛,在圣人和皇后娘娘都在的宴会上挑衅我。”苏蕴娇眯眼道:“你放心啦,就算她故意挑衅,我也应付得来。”

    吴颂捏捏她的脸:“我相信你,刘嘉钰没有脑子,她不是咱们娇娇的对手。”

    贴好花钿,吴颂又帮苏蕴娇涂了胭脂、描了眉毛。因着今日场面盛大,华服的颜色比较艳丽浓重,吴颂给苏蕴娇化的妆容颇为正式,不似平日里淡淡扫几下。

    换上华服准备出门时,阿爹阿娘和兄长们又再三嘱咐,让苏蕴娇老老实实的,别惹事,吃完饭抓紧回家,别在宫中逗留。

    苏蕴娇一一应下,劝家人们放心,她会拿自个儿当御花园里的一棵树一株草,没人搭话她就不讲话。

    辞别家里人,正要踩着马扎上车,苏锦华突然呜咽着哭出声,“锦华当真羡慕长姐,可以着华服进宫赴宴,我却只能待在家中喝苦的要命的药。”

    苏蕴娇停下动作,回头觑她一眼,目光触及她捏着手帕擦泪的手,不禁在心里冷冷哼上一声。

    她这位庶妹总是这个样子,上辈子也好,这辈子也罢,当她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的时候,总会第一时间跳出来,或佯装低落或偷偷啜泣,总之要坏一坏她的好心情。

    上辈子她拿真心待苏锦华,每每逢此,都会柔声安抚她一番,出门玩乐都带着种负罪感,不得尽兴。

    看清了这位庶妹的真实面目后,苏蕴娇再也不会有任何负罪感。

    “妹妹不必郁结难过。”她回过身,温柔拉住苏锦华的手,“待从宫里回来,我会仔仔细细、详详尽尽同你讲述宴会的盛大场面,保证让你虽在家中,也有身临其境之感。”

    苏锦华本就难看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苏蕴娇能察觉到她指间的僵硬和冰冷。

    勾起唇角,她无声笑了笑。

    再次同家里人逐一告别,苏蕴娇坐上马车,随着车轮滚动,去往皇宫所在的位置。

    苏蕴娇离去后,苏家大夫人宁珠走到苏锦华身旁,拉过她冰冷的手道:“哎,锦华,我也知道,蕴娇去宫里赴宴,你心里会不好受,但这是没法子的事情。”苏夫人亲自帮苏锦华系上披风的带子,柔声宽慰她道:“我们家里人不注重嫡庶尊卑,可大晋国情如此,外人十分注重这个,尤其是宫里,更是注重。望你体谅一些,别生你长姐的气。”

    苏锦华一口牙都快要咬碎了,可说出来的话却仍然和平常一样温柔懂事,“大娘,您别多想,我怎么会生长姐的气呢?只是恨我的身子不争气,不能如长姐一样常出门玩乐罢了。”

    苏家上下又一通安慰,尤其是苏国公,为了哄锦华高兴,弥补她不能去宫里赴宴,主动提出把苏蕴娇很喜欢他却一直没给的珊瑚手串送给苏锦华。

    苏锦华这才慢慢止住哭泣。

    离暮色降临还有一会儿,苏蕴娇已经顺利抵达皇宫的宣武门前。古老而雄伟的宫门矗立在天地间,只是抬头看一眼,便有浓浓的压迫感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