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长期无人居住的原因,村子里萦绕着一股莫名其妙的阴冷之气,神庙屹立于半山腰,被许多房屋簇拥包围着,神像早已斑驳不清,看不出他们供奉的是个什么玩意儿,唯一的辨识性细节是手臂和衣摆缠绕着的一些树叶,楚里草草扫了两眼,发现辨认不出是哪位神君便干脆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神庙前的一颗大树。

    那树是枯死的,庙前偌大一块空地,就栽了这么一棵树,端端正正栽在中轴线的位置,原先应该生长得颇为茂盛,树干足有三人合抱粗。

    李辰时跟他前后脚上山,楚里看树的间隙,他就在神庙内翻找,半晌,不知道找到什么,他连忙招呼,“老楚,过来看看。”

    楚里暂时把心神从古怪的枯树上刮下来,转身进了庙内。

    李辰时蹲在角落里,走近一看,才发现他面前有一小堆燃尽的柴火,他拿着树枝拨拉了两下,定论道:“新的,不出一周。”

    楚里道:“若渊。”

    李辰时抬眼看他,“也有可能是附近的居民,或者流浪汉。”

    “就是若渊。”

    李辰时对他的笃定哑口无言,问道:“为什么?”

    楚里转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丢下一句:“直觉。”

    确实是直觉,却是建立在理论基础上的直觉,这么大个村子,杳无人迹,一寸地一寸地地搜寻过去肯定是不可能的,只能从若渊的角度分析,研究院那只伴生灵不是慈善家,不至于热心到解说所有细节,八成是给了个地址,给了点特征,更多的还是若渊自己探索,那么他第一步踏进这个村子,会先注意到哪里?站在他的立场,又会有怎样的行动轨迹?

    这时,娄煦和路汇终于匆匆赶来,前者一落地就是一句:“哎呀。”

    “若渊先生好像在附近。”

    楚里立刻望过去,只见娄煦愣在原地,茫然地放空了一会儿,敲了敲自己的额头,“又不见了……”

    李辰时听到他的话,从神庙里溜达出来,“是不是在移动?”

    娄煦摇头:“不知道,不过刚刚我感觉他离我很近,五十……三十米以内吧。”

    楚里皱眉:“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这可把娄煦问住了,他连自己为什么能感应到若渊都没搞清楚,怎么能答出这么深层次的问题,李辰时见他满脸都写着为难,体贴道:“你高估他了,我看门口那棵枯树能提供的信息都比他多,它还挺客气的,枯成这个样子,生怕来的人看不出不对劲。”

    眼下暮秋时节,树木枯黄本没有错,但与其相隔没有五十米的后山一眼望去葱翠欲滴,两者形成鲜明对比,像生活在两个季节,显然有一边是有问题的,楚里抬头在那片树林上梭巡了两眼,忽然想起若渊第一个电话里的蝉鸣和鸟叫。

    声音清晰可闻,说明离声源很近,这么大一片林子,就算没有蝉鸣,也一定会有鸟叫。

    楚里一点都不迟疑,扭头就往后山爬。

    娄煦傻眼了,“还还还……还爬啊?!”

    娄小朋友生前是个体育废,死后也没有什么长进,依旧四肢不勤,靠着路汇的搀扶和拖拽勉强跟上楚里的脚步,这座山头占地面积颇为广阔,荒村坐落在背面一块起势比较缓的山坳里,神庙在半山腰,再往上走,已经没有几户人家,尽是崎岖难行的山路。

    很快他们就步入树林深处,周遭浓荫蔽日,刚一站定,耳边就传来一声清脆的鸟鸣,随后远处又陆陆续续传来几声,可惜只闻其声不见踪影。李辰时跟他交往这么多年,到这会儿也多少猜出他的意图,见他凝神听声,便问:“若渊来过这里?”

    楚里没答,过了片刻才道:“鸟声,蝉鸣,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