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没散尽的腥膻味,垃圾桶里的套子,床单上的精斑和水迹,都可以充当罪证。甚至还有性爱过后没有清洗过的身体,昨晚的、今早的,层层叠加的气味,穴里被反复侵犯过的痕迹。

    肇事人无论如何都抵赖不掉。

    那是陈津南第一次见到母亲歇斯底里的样子。

    孟勤脾气好,是很典型的慈母类型,但她又是家里的顶梁柱,一个人赚钱,既要养活自己和儿子,还要定期汇钱给娘家。

    在油田这个事事讲人情,轮资历,排关系的大环境里,她一个寡妇,过得不会太容易。

    她想过带着孩子离开长湾,最近两年,这样的想法尤其强烈。遇到朱建觉,她最先想到的不是给自己找一个依靠,搭伴过后半辈子,而是希望能让陈津南有个更好的未来。

    她很爱自己的孩子,但她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

    未成年。性关系。诱骗。强奸。

    当她用前台给的房卡刷开了那扇门,所有猜测都变成了现实。

    她头发散乱,那只用了很多年,水钻几乎都掉光的发卡松动,滑落在地上。她循声低头看,离着发卡滚落的地方不过几厘米,有一团不知是什么的脏污,再仔细一看,骇然是一只用过的避孕套。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孟勤刚才已经喊到破音,现在没了力气,一句话要停顿好几次,中间夹着嘶哑的气声。

    “这是第几次了?”

    “你大老远跑回长湾,就是为了骗他做这事?”

    面前的男孩比她高出太多,即便还是个孩子,她也撼动不了分毫,任她如何推搡,打骂,像个撒泼的疯子,都不起作用。

    陈津南吓得脸都白了。他眼睁睁看着孟勤冲进房间,巴掌扇在隋陆脸上,捶打落在隋陆身上,紧接着是尖利的叫喊和哭声,他感觉一切都像做梦,像一场他从未想象过的噩梦。

    怎么在妈妈眼里,他和隋陆好像什么都做错了。

    他拉住母亲的手,嗫嚅着说:“妈妈,隋陆没有骗我,你不要打他……”

    下一秒,孟勤重重甩开了他的手,用一种极其痛苦、极度不敢置信的眼神看着自己的孩子,嗓音骤然抬高:“我问的是他!是他!他都不出声,你替他说什么?”

    朱建觉在一旁,试图劝解:“小勤,你先冷静一下……”

    “我怎么冷静?!”

    “我儿子被人强奸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你把南南带走,现在立马带走,”孟勤用力抹了一把脸,嘴唇被她咬破了,眼睛通红,“把他锁在家里,等我回去。”

    陈津南急忙道:“妈,我不走——”

    孟勤拎起搭在床边的毛衣,床褥间的混乱不堪再次刺进眼底,搅得她心里翻江倒海。强压住干呕的冲动,她把衣服扔给陈津南,头一次用这种压迫的语气和他说话:“你不走?你不走以后就别管我叫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