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一次见到符嫚儿时,她正在吧台喝得烂醉。

    和我交班的柯娜正在劝她少喝点——调酒师都劝她少喝,那说明她是真的喝多了。柯娜见我来了,连忙扯下围裙递给我,逃也似的从吧台脱身,对我说:“她已经喝五打了,你来劝劝。”

    我有点无奈,但也没办法,符嫚儿毕竟是我生理上的亲姐姐。

    “这几年你去哪了?”我走进吧台,和她搭起话。我和她已经五年没有见面了,这五年没人联系得到她,好在她这个人就这样,没人觉得奇怪。我们还在实验所的时候,她就很喜欢失踪,有时失踪几天,有时失踪几个月,离开实验所之后她也总是这样,但最后都会自己出现。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便是:“我需要自己的时间。”但是她自己的时间用来做什么,无人知道。这次也一样,唯一的区别便是时间最久,失踪了五年。

    符嫚儿从满是酒瓶的吧台上抬起头,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嘴角扯了个大大的笑容:“阮淞,给我来一杯马天尼。”

    我应声,手上开始调起了酒。说是酒,但这种奢侈品已经不是我们能接触到的了,这个植物的一切产物都十分昂贵且珍惜,现在喝的酒全是各种可食用化工液体合成的。

    我没有给符嫚儿加酒精,虽然她酒量很好,但我更希望她能清醒点告诉我这五年她去了哪儿。虽然现在寿命延长,五年兴许并不算什么,可对于我们这种没改造过的人类而言还是有些漫长。

    一杯无酒精的“马天尼”摆在了符嫚儿面前,她的手有些颤抖,这是喝多了的症状,但她还是将那杯“马天尼”端了起来,一口喝下。

    “太甜了,我是小孩吗?”符嫚儿撇撇嘴,“阮淞,你的调酒手艺不行了。”

    我并不理她,她总是这样,一会失踪,一会出现,等她出现后态度熟稔得仿佛从未离开过,说她是个小孩也没什么不对,明明是共用一副基因的姐妹,她与我却截然不同。

    符嫚儿还是接着喝桌上剩下的啤酒,我也不管她,再多的酒她喝了也没事,只是会晕一会,过会她就好了。

    今晚的生意并不好,除了符嫚儿只有一对情侣开了个座,桌上的酒食一动未动,只顾着在霓虹招牌灯下拥吻。是不是红紫色灯光下人就会好看些,情侣们都喜欢在那调情。

    “你住哪?喝多了你会走不回去的。”我总是会这样问她,其实我知道她有地方去,秦勤的家里必然有她的一席之地。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她真的在思考,她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就当我以为她会即将睡过去时,她张口道:“我没地方去了。”她手里那个曾装了马天尼的杯子滑落,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响声。

    她有些迟钝地扭头看向狼藉的地面,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票子:“给罗尔的。”原来她还没醉,罗尔是五年前这个酒吧的清洁工,每次她在这搞脏了场子都会给罗尔更多的小费,罗尔很喜欢她。

    “罗尔三年前就因为机械过敏死了。”我收下那张票子,“现在的清洁工叫弗兰德。”

    罗尔是个可怜的家伙,本来是个富家子,一身的机械器官,家中破产后那一身机械都没钱护理了,机械大脑卡机,文凭都不作数了。于是白天在附件一家快餐做清洁工,晚上便是我们酒吧的清洁工。直到三年前,他身体里不知道哪个零件出问题,直直倒在街上,没人给他收尸,直到他打工的快餐店同事路过才替他结了后事。

    “那就给弗兰德。”符嫚儿摇了摇最后一瓶啤酒,里面似乎一滴也不剩了,“再来一打啤酒。”

    “你再喝下去,秦勤会来骂你的。”我正用干毛巾擦着洗好的酒杯。秦勤是我们的“母亲”——并不是生理意义的母亲,而是将我们培育出来的赛博格。

    “秦勤就在这。”符嫚儿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储藏器,这一般用于保管生物电子零件。

    此时,这里面是一个正在规律跳动的银钛色心脏关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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