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昭这会儿反应过来他是在逗弄自己,忍不住鼓起小脸,说道:“师父讨厌死了!”
若叫外人听了,只怕要惊掉下巴。
整个沧月派,打着灯笼一家一家找,恐怕也没有几个徒弟敢对自家师父这般随意,更何况还是对着那冷若冰霜的泠涯真君。
沐昭自十岁后,便不再动不动对泠涯做出亲密举动,只是仍习惯性地不经意对他撒娇。泠涯知她的性子,嘴上虽时常训斥着,实际上对她颇为纵容,故而师徒俩私底下的相处大抵上是这般轻松随意的。
泠涯擦了擦琴弦,缓声道:“门派大比快到了,我虽不要求你拔得头筹,但也不可输得太难看。这段日子你需勤加练习,话本子也不许再看了。”
沐昭悄悄吐了吐舌头。
话本子的事,其实是她当初写的《黄粱梦记》第一卷完结后,书局寄来样本,她忍不住多看了几回自我陶醉,不想被泠涯撞见,将书也给收走了。
她瘪瘪嘴,反驳着:“师父怎就知道我会输?”
泠涯微微一笑,说:“门派内藏龙卧虎,即便只是低等级的比试,也不乏天资出众之人。你只需保护好自己便可,名次随意。”
沐昭心内一暖,知道师父一向刀子嘴豆腐心,轻声说道:“师父,我一定不会给您丢脸的。”
门派大比,正好是八年一次,金丹修为下的弟子均要参加。
比试中虽有长老一旁看顾,不至于在比试中闹出人命,但小伤小痛总是难免。
沐昭如今十三岁,却仍停留在练气十阶,还未筑基,自然又被外头的人好一顿编排。只不过泠涯时常安慰她,说修行如造房,地基打好了,便能水到渠成,叫她不必为外界流言所扰。
她也不是贪功冒进之人,外头的闲言碎语压根影响不到她,只按着自己的节奏稳稳修炼。
八年来,门派中及沐昭身边,发生了几件大事。
一是沐晚的师尊闻柳真人强行结婴,却没能扛过心魔,碎丹后结婴未成,差点丢了性命。幸好云游在外的珏毓老祖感应到闻柳状况,立刻施展千里缩地之术赶将回来,堪堪保住她一条命。
只是闻柳当时危在旦夕,金丹碎裂,若不及时补救,只怕就算活下来,从此也会变成废人一个。
珏毓赶忙将她带去九宫山,找隐居在那里的医仙求治。只是自那之后,沐晚便不得不寄居到昭阳峰,跟着闻柳的师兄子裕真君习道,真正成了一个娘不疼舅不爱的小孩。
毕竟不是亲传的弟子,那子裕真君纵是再喜欢自家小师妹,也不可能将看家的本领传给沐晚,沐晚虽是内门亲传弟子,却从此与外门弟子一般无二。
沐昭曾求过泠涯几次,想将沐晚接来揽月峰。
只是修真界重师门传承,闻柳尚未陨落,他人不能越俎代庖,子裕碍着面子,也不可能放人。
沐晚的尴尬状况,唏嘘者有之,纷纷惋惜这样一个好苗子,耽误在闻柳真人手上。幸灾乐祸者亦有之,巴不得等着看她明星陨落,泯然众人。
沐昭知道沐晚向来要强,那段时间常常去昭阳峰看望她,委婉安慰了她好几回。
只是任是谁也想不到,处在那样的境况下,沐晚却还能奋而崛起,在十二岁那年一举筑基,成功惊掉了门内一众人的下巴。
大家纷纷啧啧称奇——天灵根就是不一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