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涯进了趟宫,回来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晋元帝这两年都在忙迁都的事宜,对羌攸其实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徐涯建议可以偷摸摸的增兵到离羌攸最近的城镇驻守,晋元帝却认为兵力还是放在都城以及祟安比较靠谱。至于羌攸,眼下既然战事还没打响,没必要过早的派兵过去。

    晋元帝是君,徐涯是臣,君说什么,臣不能不听从。徐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心里头不痛快,却又无可奈何。他不是不知道晋元帝屡次欲言又止的真实意图,无非就是觉得如果增兵至羌攸,万一别国在这时候进犯会威胁到他身为君王的性命安全。可如果不从现在开始一点点的增兵至边关,往后突然调遣军队过去,被羌攸发觉的风险就会增加,到时候很可能会酿成事倍功半的局面。

    他从马上翻身下来,径直步入大门。家丁们在院子里扫雪,苍苍趁着雪还没消融,在院子的一角堆起了雪人。

    家丁们见徐涯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赶紧低头做事,唯恐自己不小心怠慢手里的活会被训斥。苍苍堆了个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雪人,她躲在雪人后面,等徐涯经过时猛地探出个脑袋,轻轻唤了他一声:“将军哥哥!”

    徐涯本来还沉浸在郁闷中,听见苍苍轻柔的声音后下意识的朝她看去。苍苍正歪着脑袋看着她,一侧的头发上还系着他从羌攸捎回来的发饰。

    “天这么冷,怎么不多穿一点。”他见苍苍连兔毛斗篷都没披就出来了,担心她会着凉。

    “穿太多了不方便,总是碍手碍脚的。”还影响她堆雪人。

    徐涯皱起了眉头,几步走到苍苍身边,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给她披上,“再不方便也得披上。你忘了上次你染了风寒,在床上休养了半个月的事了?”

    “咦,将军哥哥,你怎么知道?”她明明没有在信里提到过这件事呀。苍苍想了想,又反应过来了,一定是谢总管写信告诉徐涯的,“我知道了,是谢伯伯告诉你的。唔……我明明特意让他不要告诉你的。”

    徐涯一路将苍苍送到她的寝房门口,“你要是再因为少穿衣裳染了风寒,我就让赵嬷嬷禁你的足了。”

    “我知道啦。”苍苍推开房门走了进去,把徐涯的披风解下后再挂在门背后的兔毛斗篷披上。她从屋里出来,把徐涯的披风还给了他,“将军哥哥,谢伯伯说你明天又要走了。”

    “嗯。”徐涯点了点头,“你在府里要听谢总管赵嬷嬷的话,天冷要穿好衣裳,要按时吃饭。”

    “上次将军哥哥从羌攸寄回来的酥饼挺好吃的,我一口气吃了三个呢。”

    “等我去了羌攸再给你寄一些回来。”

    那个酥饼是羌攸的特产,虽然算不上什么名贵的食品,但胜在味道特别香,而且能保存小半个月。他尝过几次后觉得不错,才想着给苍苍寄一些。

    “将军哥哥,我真舍不得你。”彼时的苍苍还把徐涯当做一个哥哥,她像从前一样无意识的牵起了徐涯的手,和他一起走在雪地里,“小虎子说等明年他也要去羌攸,如果他去,我就让他带我一起去。”

    “别说傻话,羌攸可不比江南,那里没有优美的风景,夜长昼短,人又好战,你一个小姑娘过去太危险了。”徐涯就怕苍苍到时候真跟着徐虎过去,想要把她这个念头扼杀在摇篮里,“就算徐虎要去,你也不能跟着他单独行动,听见了么。”

    “……哦。”既然徐涯都这么说了,苍苍也只好答应,“将军哥哥,那你能不能时不时回来看看我?又或者我也能过去看看你。我保证就算去了羌攸也会乖乖听你的话,不会乱跑的!”

    徐涯叹了口气,他知道苍苍一个人待在府里实在太孤独,但他不能将苍苍带在身边,至少眼下还不是时候,“我去羌攸是有正经事要做的,既不能时刻同你一起,也很难安排守卫随时跟着你。万一出任何问题,后果不堪设想。你待在都城我才能放心。听话,嗯?”

    徐涯的态度很坚决,是断不允许苍苍去羌攸的。苍苍有些失望,但结果也只能如此。

    两日后,徐涯再度启程。苍苍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徐涯,余下的又是漫长的等待。

    冬雪消融,春意初见端倪,都城迎来又一个四季。门前的桃花树开了花又谢了,叶子绿了又掉了。春分过了,眨眼就到了芒种;明明小暑还热着呢,扭头又到了霜降。

    又一个冬天,徐涯仍旧没有回来。

    这一年,苍苍恰逢豆蔻年华,徐虎也到了舞勺之年。苍苍依旧如往常一样每隔两日到徐虎的府上和他一起上课,只是徐虎却经常在课上走神开小差,到后来干脆借口身体不适频繁翘课不来,而人却不知所踪,也不知道是躲在屋子里睡觉还是溜出去玩了。

    徐执被派去处理迁都的事宜,所以这一年里不怎么在家,也正因如此徐虎才有胆量公然逃学,否则按徐执的暴脾气,要知道徐虎敢目无尊长翘课逃学肯定要从祟安冲回来给他一顿胖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