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医早先就被太子安置在了偏殿,以应对突发状况,赶到时,太子妃已然烧得神志不清,脸蛋醉酒似的粉红,窝在太子怀里正陷入昏睡,唇轻轻张合,似魇着了。

    这姿势甚有亲密的意味,倒让两人看起来鹣鲽情浓——倘没有今日发生的事的话。

    而太子又面无表情的,垂着眸,不知内心想法,将太子妃抱猫儿一样。这气氛莫名些许诡异,教他毛骨悚然,腹诽,也不知东宫的这两位主子之间,到底关系好还是差,太子对太子妃,又到底怀何种情感。

    “怎么?”

    或许察觉他出神,太子抬头,不含温度的目光投过来。

    “殿、殿下,”即便活到这个岁数,饱经风霜了,孟太医也不免慌了一慌,忙不迭行礼道,“微臣先为太子妃娘娘把脉……”

    太子顿了数息,解开无意识揪住其衣袖的那只手,将怀里的人儿放回床上,起身让开了。

    孟太医上前,甫接近床沿,便模糊听见甚么“小依”,甚么“对不起”“救我”……心下一惊,小心窥了眼旁侧,太子负手而立,方才抱着太子妃低头不言语,想必就是在捕捉这些呓语罢。

    也不知太子妃梦里正遇见何事,自己得知这些,将来会不会惹无妄之灾。

    真想提前从太医院退休,回家颐享天年了。

    默默叹了口气,孟太医轻轻搭上太子妃的右腕,阖眼诊其脉象,许久,方起身朝太子行礼。

    “殿下,臣听娘娘脉象,脉数见于关上,上下无头无尾,如豆大,厥厥动摇,是为动脉。”

    面露为难,接下来的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太子淡淡道:“接着说。”

    孟太医于是一咬牙道:“娘娘应该受了惊吓,致使高热……”

    能受什么惊吓?

    听闻太子被皇上传唤至立政殿,在祠堂跪了一个时辰,回了心昭殿,随后,在此休养的太子妃便因受惊发了高热,恐怕是太子受了责罚,不畅快,与太子妃再起争执!

    唉,东宫这两位主子的爱恨情仇,他琢磨不透,亦无意琢磨下去了。他侍奉两朝帝王,已老态龙钟,索性做个守口如瓶的旁观者,只要不引火上身,安然苟至退休,就觉得万幸。

    “孤知晓了。”

    沉吟片刻,太子接着道:

    “既如此,麻烦孟太医开剂安神药与太子妃服下罢。只是,太子妃不久前将将吃了别的汤药,莫要药性相冲了。”

    “诺,微臣领命。”

    ******

    孟太医退下后,鸳鸯领着青竹等宫女,端清水与巾帕入寝殿内来,为太子妃擦拭身上的汗,再脱掉那身茜色纱衣,换了件干净的月白寝衣穿上。

    青竹看着床上病得不省人事的小姐,偷瞄了眼太子,咬了咬下唇,方跟着其他宫女纷纷退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