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厌月这日一整天都没再出过门,自然也错过了那与蛟龙会师、飞鸢行礼并称人家三大不可错过之场面的鬼神祭典了。她本来对这些也不感兴趣的,但这鬼神祭典的名头过于响亮,上次祭典的时候她估计还在为吃穿发愁,记忆都是模糊的,以至于这次的被错过了,她内心还是有一丝些微的遗憾。

    然而这遗憾仅仅只持续了一天。

    在坊间的习俗里,鬼神祭典是在十月的初五到十五之间的,具体哪一天可以由当年的情况而决定。以至于第二天、第三天,连续下来的好几天,她都听到了与那日在提督府里分毫不差的敲锣打鼓声,古咒低吟声……

    后来她又去了一趟提督府才知道,真正的祭典会在这个月的十五号举行。而提督大人似乎对这次的祭典格外重视,才会在祭典之前连着好几天进行演练□□。

    所以……每天搞这么大阵势,竟然只是演练!

    有时候,越傲娇的人心里越容易犯点贱。她一开始是想去的,但经过这么一折腾,那点好奇心又被时间给磨了个七七八八,她也就没那么想去看了。

    总之在十五之前的这些日子,她倒是挺过得相安无事,也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招惹她,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掉以轻心了。她仍然在暗中留意那块黑色绸缎,只可惜除了提督那一条线索外,竟一直没寻到什么其他突破口。

    这些日子,贡夫人偶尔会让她过去,但也没那么频繁,还算能接受。她义父最近倒是看不见个人影,也不知道去哪了。

    至于楚怀玉,江厌月具体也不知道那天他拎着黑关公出门之后怎样了,就是听说,后来他死活不肯去提督府了,还是提督大人亲自上门拜访,才将这驴脾气的门客给请了回来。

    请回来的当天,也就是这个月的十四号,提督大人深夜会君子,竟然不去睡觉,偷偷摸摸跑到了楚怀玉的屋子里来。

    那驴脾气的门客刚睡进温柔乡,被这么一折腾,只得顶着一头鸡窝与提督相对而坐,瞪着硕大一双熊猫眼,仿佛委屈得很,又仿佛在无声质问。

    “大人这是何为?”有道是寄人篱下,还需看人脸色,可提督脸色写满的是不讲道理,因此楚怀玉这话几乎是咬着牙问出来的。

    提督即便看出了他的不满,也丝毫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别睡了,有正经事找你商量。”

    在这世界上,永远不要试图叫起的有两类人,一种是装睡之人,还有一种就是睡神。楚怀玉明显是后者。他刚坐起就没清醒过,还未听细,两腿一蹬即将不省人事,然后又被提督一把拽起,他简直惆怅得七窍生烟:“这半夜三更的,难不成大人的正经事就是要与我探讨怎么睡更香?”

    提督老脸一耷:“少贫嘴……明天就要祭典了,你睡得着吗?”

    楚怀玉:“……”他怎么就睡不着了?

    提督忽然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次祭典是给谁看的?”

    楚怀玉原本的睡意一瞬间散去了大半。

    提督接着自顾自的说:“那钦差杨延一路从运河南下,又经过江南荆楚之地,顺着长江往上而行,明天就能抵达蜀中了。这次来的钦差还在京城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没什么主见,全靠杨家的庇佑才在朝中混的个一官半职。可那远在九霄云殿上的皇帝老儿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派一个不学无术的花花公子做钦差。他连沿途的舟车劳顿都不一定受得了呢。可如果来的只是杨家那一个不怎么争气的毛头小子也就算了,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次行程的重点哪在那个挂名钦差身上?”

    他说这话时,声音都不由自主地上升了半个调,在空气中震了半响,震得楚怀玉仅剩的一点困意都散了个全无。

    而提督总算从楚睡神脸上获得了一点回复,继而才忧心忡忡道:“谁能想到,你天皇老子竟然派了御河卫统领……陆昭,来一路护送钦差前行?”

    楚怀玉彻底清醒了过来。

    陆昭来了——这四个字的骇人程度不知比狗屁钦差重了多少倍。陆昭若只是一个皇帝最亲近的御河卫统领,倒也让人联想不到什么天大的阴谋。毕竟他手中的权利再大,也只是个听命行事的武将,能上正面战场的十大营都不在他手里,掀不起什么大波澜。

    但陆昭是个例外。

    大魏向来军政界限分明,到了陆昭这却全当摆设。陆昭的义父严显是内阁阁老,当朝最大的文官,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若是肯在他义父面前说两句话,连朝堂都有可能翻个天,更别说他们这区区偏远的蜀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