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之遥又一次从幻梦当中惊醒,打开昏暗的夜灯,将床头柜里面的小玩具一一细数,想了想,将一本笔记本垫在了枕头下面:如果这样可以梦见你的话就好了。

    ——

    这是一个让人向往的好班级,同学和睦,老师善教,本来这会是幸福的中学时代,如果没有那件事情的话……

    “嘘,不要惊讶。”楚柯坐在后面的位置听课,然后被迟到从后门偷溜进来的陆之遥捂住了嘴。

    看着小美人皱眉陆之遥赶快松手,并且从鼓鼓囊囊的口袋里面拿出了很多小零食,塞到楚柯的桌上里。

    因为从小体质不太好又长得可爱好看,加之写作文总被老师夸,大家总把楚柯当成红楼梦里面的小黛玉,特别是他的同桌陆之遥,每天都想方设法逗他眼里的小美人开心。

    因为被严厉禁止吃零食,所以楚柯只能偷偷吃,有一天放学好久陆之遥看着他的同桌写完了作业还不走,磨磨蹭蹭得去小卖部里小心翼翼得买了一小颗糖的时候,心都要化了。

    被抓包后小美人赶快把糖吃到嘴里,鼓的腮帮子和仓鼠一样,眼里面满是戒备。然后,陆之遥就靠零花钱买零食让人放松了警惕。

    对此楚柯无辜得眨眼睛,谁让家里面不给零花钱呢,上次偷偷买糖的钱还是大街上捡的:要不,我拿很多很贵的药跟你换。

    然后陆之遥看着楚柯从那小小的书包里面拿出一堆瓶瓶罐罐,手上的青筋被针头扎得布满密麻:妈妈说这种药最贵了,一颗是一台电视,说用来救命的,为什么要救呢,每天吃药还不如去死算了。

    然后,楚柯就被陆之遥塞了一嘴大白兔奶糖,陆之遥把楚柯拿出来的盒罐放回原位:呸呸呸,小柯才不会死,我免费请小柯吃一辈子的糖。

    可是,一辈子对于楚柯来说,太短了。

    那是一个阴天,陆之遥依旧准备了一书包零食等他的同桌来,笑吟吟地感谢,像一株风中摇晃的向日葵。虽然楚柯常常把“死亡”挂在嘴边,但陆之遥知道他比任何人都珍惜生命,那下课都在写的日记就是证明。

    有时候楚柯会精力不支,上课昏昏欲睡,陆之遥会一改原来的吊儿郎当承诺会记下所有上课的笔记。当睡眼惺忪的楚柯抱着笔记本感谢的时候,陆之遥只想着洒家这辈子值得了。至于上台的进步感言里,自然三句话不离楚柯。

    但……老师被电话不断打扰,出门接听后回来的脸色比天上的乌云还阴沉。陆之遥看着旁边空荡荡的座位,被轰隆隆的雷声震得心慌。

    “老师有些急事去处理一下,接下来你们自己写考卷。”讲台上的班主任有些哽咽。

    “出什么事了?是不是楚柯没有来的原因!”陆之遥猛地站起来提问,但是这一次他没有从老师口中得到满意的回答。

    在家里面的浴缸猝死,轻易又突然。就像那一天的那场大雨。

    稀里哗啦的,冷雨中夹杂着温热的眼泪。

    那一天发下来的试卷,终究有一张没有人去书写。

    终究大家知道了,那个好看爱写作文的病弱同桌,他永远离开了。大家想去送他,老师摇了摇头:大家都是学生还是得好好学习,相信楚柯同学也不想大家因为他集体缺课吧,不过大家可以折千纸鹤,把想要对他说的话写在上面,由老师转交给楚柯的妈妈爸爸。

    在收千纸鹤的时候,班主任发现楚柯的同桌,一个调皮捣蛋却因为楚柯变得认真学习的同学,折了最多的千纸鹤,七彩的卡纸上密密麻麻写着字,是陆之遥对楚柯说不完的话。

    楚柯离开了班级,却又感觉好像从未离去。课堂上无论是发的草稿纸还是试卷都会有他一份,久而久之,楚柯的抽屉里面厚厚一叠全是。陆之遥有时候在想,万一楚柯回来看到这种情况会不会着急得哭出来,一边咬着笔头一边写作文。

    班主任有时候会去旅游出差,带着小玩意给这个班级的孩子们,她总是多买一份。于是楚柯抽屉里面的试卷世界有了小熊和摩天轮棒棒糖镇守。

    值日表上楚柯的名字没有被划掉,陆之遥说,由他代劳。因为,原来也是这样子,不想打扫卫生的楚柯和陆之遥一起值日,总是楚柯坐在桌上指挥着陆之遥搞这里那里,而陆之遥也不愿意楚柯那双白皙到有些透明的手染上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