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丹的死,让恩庆帝确信当年的确有人私自与鞑靼部落勾结,里通外国。

    原本与鞑靼的谈判因为俘虏的死亡而搁置,现在首要之事是查明毒死哈丹的幕后黑手,给鞑靼部落一个交代,也给恩庆帝一个定心丸。

    一个十八年前便可以与鞑靼取得联系的臣子,如今竟然悄无声息地杀死关在高墙里的犯人,必定身居要职,手眼通天。

    这颗在大禹朝埋了十八年的雷,恩庆帝只能寄希望于都察院和东厂能够尽快查明真凶。

    在这颗雷引爆前,先把它给挖出来。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哈丹的死在朝堂与市井中引起轩然大波。

    有人联想起当年被灭满门的叶家和方家,不禁叹息,那可是三代忠臣呐!

    渐渐地,不知从何处流出传言,当年叶家与方家乃是被诬害构陷的,真正里通外国的元凶仍旧逍遥法外,藏于暗处。这次杀害哈丹的幕后主使,便是真正的反贼。

    这些个流言蜚语,如同海面上的不断发展壮大的台风,仅仅两日就传遍大街小巷,无法压制。

    民间的流言恩庆帝是知道的,面对这些传言,他意外地冷静,仿佛早有预料。

    某日早朝,丞相梁复上书请求重查当年国公府叛国一案。有几位文臣武将也纷纷出列,请求恩庆帝下令重查。意外地是,这其中,也包括万太师。

    万光祖倒不是因为对于叶家心存悲悯,而是如今民意汹涌,若是借这个势,为自己博来一个好名声,也不亏。反正,国公府已经灭门,叶家的血脉早在十八年前就断了。

    为死人正名罢了,无损他的利益。

    六月,恩庆帝下令彻查当年国公府一案。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方合力,共同调查此案。

    可见,这次恩庆帝是下了死心要揪出当年真正的叛徒。

    一时间,京城上下,人心惶惶。

    而远在江南的隋遇,已经被隋淮秋关在家里整整两个月了。他这次没再搞什么幺蛾子,就老老实实在家呆着。陪他爹打太极,听他娘抚琴,帮他二哥算账,整个人意外地听话。

    “我看遇儿从漠北回来之后,整个人稳重了不少。”林华英与隋淮秋站在回廊中,看着亭中静坐的身影,心中难免升起一丝感慨。“看来,当年你逼着他去书院读书,倒是个明智之举。”

    隋淮秋并未因夫人的话而沾沾自喜,相反,他眉心轻蹙,望向小儿子的眼神中难掩担忧。他不发一语地盯着隋遇纹丝不动的身影,缓缓叹息:“希望如此吧。”

    亭中的人已经许久没有翻动面前的书,他不知道父母在他身后驻足良久才离开。隋遇一手撑头,一手安放在桌面上。一身淡色云缎锦袍,腰间系着一条同色金丝祥云腰带,长长的墨发由一支碧绿通透的竹簪随意束起,一柄白玉折扇斜插在腰间。容颜俊逸,仅是端坐的姿态便透着一股文人的风流雅致,其间自带三分贵气。

    也许,连隋遇自己都没有发现。经过这三年的朝夕相处,他举手投足间,与叶栖衡愈发像了。

    比起刚来到这个位面时的任性胡来,不拘小节。此时的他,越来越像一位自小生养在公侯富贵家的小公子。

    清风不识字,何故乱翻书。

    阵阵清风袭来,书页翻动的声音将他从沉睡中惊醒。隋遇揉了揉眼睛,转了转僵硬的脖子。他打着哈欠,无聊地翻动着面前的书。“我果然不是读书的料,才三页就把我给看睡着了。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也许是听到了他内心的哀叹,这日晚饭时,隋家二少爷隋简提出要前往京城查收账目,顺便趁着入夏,将手中的薄云纱送往京城等地的布号进行售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