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业头脑发胀,现在才真有点在发烧的感觉。

    昏昏沉沉的脑子不受控地在眼前播放他曾看到过的那几幕肉体:下半身因为总穿着深色长裤捂出来的稍显病态的白色肌肤,受到拍打就很容易泛起红痕,但痕迹却留不久——他记得那晚离开时,臀上他留下的掌印就只剩一些若有若无的淡粉色了。

    多好的身体,色情,艳丽,恢复得快还能抓紧下一个。

    然后呢?然后这个男人就会张开大腿扣挖出他射进去的所有精液,娇媚地讨好新来的客人,哄骗对方松软的菊穴只是因为事先扩张。每个蠢货都会沉浸其中,沦为送钱的工具,而这些钱又到了他的手里,成为他的学费或者是骗来当作嫖资。

    姜业不知道该用什么情绪来应对,他突然对一切都感到陌生。他忍不住计算起过去花的每一分钱,细数每个稍有些过分的消费需求,是不是他节约一些,姜泽显就不用走到这一步呢?

    他的这次叛逆又让父亲为之多花了多少钱呢?当每一件物品都被按照花销换算成父亲的一些夜晚,姜业几乎要厌恶自己的一切。

    额头上的高温传递到了眼眶,他或许想哭,但是眼泪已经被蒸发干了。

    愧疚、愤怒、疑惑、怨恨都变成了迷茫,他小心翼翼地抱着最后一丝期望地掀开了父亲的T恤下摆——劲瘦的腰肢上简单包扎了一圈的纱布围,是他没轻没重导致姜泽显被那圈粗糙的墙壁毛边摩擦留下的伤。

    父亲就是那晚的男妓。

    但确认的那一瞬,他甚至暗自感到庆幸:至少他掀开了衣服看到的不是别人留下的痕迹。这让他好受了一些。

    他把父亲当作自己的所有物,很容易感到嫉妒。但他又很清楚父亲并不属于他,以至于矛盾地感叹现在的状况或许算得上一种幸运——姜泽显没有与他无关的其他情感关系,只是生意。没有特殊的人出现,没有人要带走他的父亲。

    不属于他的父亲也暂时没有要属于别人。

    事情混沌又迷乱,思绪混作一团,但姜业不愿意再去细想了。

    他把滚烫的脸轻轻贴上那圈纱布,幻想纱布之下是他留下的不会消除的烙印,短暂拥有姜泽显的错觉很好地安抚了隐隐的焦躁不安。

    他感受着身下人的呼吸起伏,努力去忽略男妓这个职业背后隐藏的淫秽和卑贱,他只想着姜泽显愿意为了养他愿意牺牲到这种程度也应当是一种深刻的爱。

    姜业擅长把许多事情一厢情愿地解读为爱。

    姜泽显没怎么睡好,腹部压着一块儿滚烫的重物很少有人能睡得好。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试图把压着肚子的那坨东西推开,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掐着他的腰圈得更紧了。

    “别闹了,Menashe,滚开。”他嘟囔完之后瞬间就清醒了。

    糟糕,他除了那段雇佣兵时期,几乎就没怎么和人一起睡过,一被骚扰嘴比脑子快就脱口而出了。他呆滞地盯着身上的人看了几秒,终于搞清了状况,一把就把姜业从他身上拽开了。

    “你干什么?睡没睡相。”姜泽显有点心虚,所以提高音量虚张声势。

    姜业被姜泽显称呼“Menashe”的那种亲昵信任的神态弄得愣住了,以至于姜泽显把他拽开时,他来不及做反应撞到了头。其实没有多痛,但他捂住头以为至少能得到一点来自父亲的愧疚促使的关心,却只等到了呵斥。

    显明的态度对比使他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又弄错了一些事情,一直以来他都并不了解姜泽显。他自以为来自父亲的爱是他一厢情愿的自我催眠,可能连父亲的愧疚心也是他自己杜撰出来的。

    是啊,他的父亲是个婊子,他们都怎么说的来着?婊子无情。

    积压的愤怒爆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