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城,慵慵懒懒的三线城市,日出渐熹,清江旁枫树青盖亭亭,绿叶沿着柏油马路直到斜坡上的安南实验中学,遮盖了大半校门上古色古香的老牌匾。

    今年夏天不太暖,雨水淅淅沥沥下了一个月,天气预报说是受夏季风推迟的原因,一向四季分明的眷城可能在下个五月底才能热起来。

    若卿打着一把有些泛黄的格子伞,穿着一双不太合脚的单鞋站在学校门口徘徊,沉甸甸的双肩背包压在她单薄的背上,每走一步脚下的柏油路上便会留下一个小小的鞋印,然后又被积雨抹去痕迹。

    这样来回了至少十分钟,坐在巡查房的守卫终于坐不住了,拿了一把伞推开玻璃门走了出来。

    “唉,同学,就快要迟到了别在外面晃了,一会儿我就要关门了。”

    学校守卫催促,若卿捏着伞柄的手更紧了几分,清清亮亮的眸子有些闪躲,小巧的鼻尖吸了吸,嗡声道。

    “我……我等我妈给我送东西,一会儿就进去。”

    这只是一个理由,一个让她可以晚几分钟进校门的理由。

    守卫没再说什么,这女孩不是第一次在门口不进校,前天是等她弟弟送东西,昨天是等她爸给送东西,今天是等她妈送东西,明天又不知道是等谁,他无奈叹息一声,转身又进了岗亭。

    雨依旧下着,不知疲倦似的,一颗一颗豆大的水珠儿打在伞面上碎开,隐隐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若卿举着伞站在学校的大门口,或是往左走或是往右走徘徊,这样差不多又有十分钟时间,学校的铃声终于响了起来。

    听见铃声响起,她似是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进了大门,穿过空荡荡的操场迅速朝着教室跑去,踢踢踏踏连着积水拖沓的脚步声回响在教学楼,若卿拿着收好的还在滴水的雨伞微微喘气站在教室门口,教室里数学老师已经开始讲课了,看见她站在门口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可怜模样,抬手对她招了招并没有责备。

    若卿看见数学老师招手,她连忙鞠躬小心跑进了教室,错身绕过前两排,她坐在了教室中心那一竖排第三个坐位,赶忙打开书包将数学书拿出来打开,又将做好的各科家庭作业拿出来,喘息未定。

    第一节课下了就要交作业了,她拿着作业本想叫左后方熟悉的同学传作业本给学习委员,一回头却发现左后方的书桌是空的,看着左后方的空座位,她眼神微微睁圆愣住,手中的作业还递在半空。

    “谢雨婷今天生病休假了。”

    说话的是她后桌的同学苏邂,声音压的很低却带着少年的朝气,清晰又好听。

    若卿闻言一愣,眼睛不敢去看他,只“嗯”了一声,刚想收回手中的作业本,突然苏邂又开口了。

    “我帮你给林灿吧。”

    说完他已经接过了若卿手中的作业,若卿看了看自己空落落的冒着几个小茧的手掌,她迅速收回了手,眼睛瞄了苏邂一眼,见他一只手压着课本,一只手将自己的作业本朝着后面递过去,明晰又柔和的侧脸光洁无暇,像美玉一样好看,顺着好看的脸往下是他微微凸起的喉结和延伸到白色校服衬衣里的锁骨。

    外面的雨依旧下的不知疲倦,苏邂递完课本回头,恰巧看见若卿看着自己,他刚准备说已经给林灿了,话还没开口若卿已经回头了,他尴尬的话在嘴边不能吐,看着若卿扫在他书桌上泛着微黄的发梢,他把话又咽了回去。

    若卿回头翻着数学书,脸红的似烧红的晚霞,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脸红,只是觉得自己刚刚有些荒唐,明明有那么多值得苦恼的事情,却在胡思乱想的想看一个男孩子的锁骨。

    她觉得自己太不清醒了,高考只有不到一百天了,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的。

    扫去心中纷扰,若卿认真听着数学老师讲着试题,脚尖的湿冷,心底的纷扰,在她强制的压抑下,似乎真的不让人在意。

    又是大脑疲劳的一天,晚自习后的风冷跗骨,若卿背着书包迅速朝着学校后街走去,绕过两个巷子最里面那栋老旧的砖房是她的家,因为离学校不过十分钟,所以她今天多做了一会儿卷子才离开教室。

    她搓着手想着刚刚没解出来的那道题,抬步朝着那栋房子走去,昏黄的路灯在风中微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