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呜呜,哭哭

    阳光不愿光顾小窗,只有折射的些许光晕勉强爬到窗台上。惨白僵硬的尸身,歪着脑袋朝向窗外的方向。

    ……伯克利,伯克利啊。

    我的手被摁着抓过桌布,抓过烛台,抓过窗户,碰触房间里每一样我应该碰触到的东西,我的腿在地上拖行、蹬动,其中一个骑士索性扛起了我的脚。

    我的手指在桌上留下四条长长的痕迹。

    伯克利,伯克利啊,他挣扎的时候,拖出的痕迹和我一样长吗?

    我又开始哭了,我听到我喉咙深处无处释放的嚎啕,我感到脸颊被豆大的泪水冲涌,我像条溺水的泥鳅,在两个骑士铁钳似的手臂里疯狂蠕动。

    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涌进我脑海了,我想到我的寝室,玄关并排放着的鞋,晾在阳台上的衣服,藏在床底的存钱罐,想到伯克利的床位,然后那张床突然变成了墓碑,上面印着伯克利和我的合照。我们肩搂着肩,在密托尼克公学大门口的雕塑前对镜头比耶。

    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阻拦他,为什么我目送他远去,离开我的视野,离开这个世界?

    我分明不看好他的这份工作,我分明不支持他出售自己的肉体。但我从来没有阻拦过他。为什么?

    我不停地问自己,然后当我的手指最终抓不住任何东西,拖曳的痕迹都戛然而止时,世界回复了我:

    ——因为我是如此无能的人。

    我无法阻拦伯克利用自己的资源去获取可能更好的生活,因为我给不了比他自己争取来的更多。

    当他死后,我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为他做什么,不知道能向谁求助,我无能为力,无可奈何,对杀死他的真凶都一头雾水,并且将一无所知地走向绞架、断头台或者电椅,成为替罪的羊羔。

    葛雷德家是男爵的爵位,位于所有爵位的末流,能使唤他、买通他、命令他的人多不胜数。而其中的每一个人都能轻而易举地弄死伯克利,然后弄死我。

    如果我够聪明,或许就能找到真凶的蛛丝马迹;如果我够强大,或许就能有更多赚钱的好方法;如果我够有权势,或许就不会有人觊觎我和我的朋友……

    但我既不聪明也不强大,无权无势。

    我救不了任何人,我谁都救不了。

    包括我自己。

    两位骑士卷着一条少年过来了,少年的四肢在他们怀中无力地垂落,他们冲葛雷德和书记员行礼。

    “小心点,”葛雷德用下巴点了点‘凶手’的方向,“在送他上绞架之前,人得好好活着才行……别让血迹弄脏了地毯。”

    他声音里充满了愉悦,我的手指动了动,后知后觉地感到指尖一阵刺痛。半张脸应该已经肿得不能看了,只有另一只眼睛能睁开,我迷迷糊糊地看见我的指甲盖外翻,鲜血顺着指尖往下滴落。

    我……谁都……救不了。

    “遵命。”骑士们说。

    他们拎起我的手,让我的血沿手臂往肩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