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呼着炽热的气息,感到体温在逐渐升高,脑袋越来越重,沉沉地压着我的后脑勺。我眯着仿佛也在发热的双眼,没有目的地望向远方。

    “你说什么呢,以为自己是我的救世主吗?”

    我说。

    “我呢,姑且算是个倒霉的人,无父无母无家可归,没有任何值得夸耀的天赋,也没有出类拔萃的特长。有幸进入密托尼克公学,啊,算是考上了985吧,结果一年级还没结束,我就被人栽赃命案,杀人,被人杀,搞爆炸,被人背叛……也说不上背叛吧,被人偷袭,断臂,被狗啃,爬下水道,现在成为逃犯……”

    艾非利特轻声说:“……诺莫?”

    我再度晃了晃脑袋,自己用手背碰了碰额头。

    糟糕……我烧得也好快。

    眼前的世界隐隐有些重影,我骑在马背上,偶尔感到天旋地转。骑马就没有不颠簸的,更何况是山地,我只是分不清我感到的颠簸是因为独角有翼马起伏的背脊,还是我烧得红彤彤的脑子。

    但这点难受无关紧要。

    我望向小道前方,弯弯曲曲的小路顺着地势向下延伸,消失在浓密的杂草中。我还看不到山下的模样,但我已经想象出了小镇的红屋顶和烟囱。

    我絮絮叨叨地,从得知伯克利的死讯,说到我杀了人,再说到皮特的偷袭……我怎么就被偷袭了呢?我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相信了他呢?如果按照我原本的计划,我应该能再瞒过,或者躲过一晚,然后趁开放日拎着行李混出大门。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的面颊也在升温,我想我现在的脸蛋肯定红得像猴子屁股,最后我说到我很感谢艾非利特。

    “……总之,我是个很倒霉的人,手无寸铁,被强权压迫,弱者,我应该没有翻过大错,而且我在对你求助,或许也算是你的朋友?骑士的九戒律,我除了不是你的兄弟骑士,不是妇女,不是你的所爱,应该满足了六条吧。”

    “诺莫,”艾非利特的声音轻飘飘的,好在每个字我都听得很清楚,他湛蓝的眼睛如同被泪洗过的青山,澄澈、担忧地看着我,他呼唤我的名字,连吐字都是温柔的,“是的,您是我理应帮助的人,但这不只是因为我奉行的戒律……您也是我从未见过的可爱之人。我见过许多人,也帮助过许多人,但从未见过像您一样的人。

    分明如此弱小,却又如此坚强……让我感到我必须对您施以援手,倘若我目睹您身处困境、遭受折磨、需要帮助而无动于衷,我一定会下地狱,被判处与违背圣言同等的、罪不可恕的惩处……您听得清我的声音吗?诺莫?诺莫?”

    我的身形摇晃了一下,几乎从马背上摔下来——我真的摔下来了,失重的那一刻大脑才骤然清醒,但已经来不及了,我慌张了一瞬,也仅仅是一瞬,艾非利特就冲上来扶住了我。

    他把我扶正,让我稳稳地抓住马鞍,手护持在我大腿边。

    我眯着眼,像只虾米一样俯趴在马鞍上,滚烫的侧脸贴着我自己的手背,对他近在咫尺的面颊呼出热气。

    “我听闻,你们骑士出于践行骑士之道的需要,回应满足戒律之人的请求,‘回应戒律’,即为‘立下誓约’……那么,我要与你立下誓约。”

    艾非利特微微睁大了眼睛,这个动作让他的眼型显得有点圆了,我平白无故地将他和某种大型犬联系在了一起,越看越觉得,好像金毛啊。

    “您请说。”金毛眼巴巴地仰望我。

    我不由得摸了下他的头。

    这只金毛好乖,被我摸头的时候眼珠惊得圆溜溜的,但还是乖乖地给我摸。

    “我是满足你六条戒律的人,想必在与你立下誓约、要求你按戒律做事的人中,也算是很有分量的了。除非你遇到比我更符合戒律的人,否则都要听我的。”

    我满意地亲亲他的狗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