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听是当晚十一点才到的,他穿着一身半休闲的西装,刚进门就解下了领带,抬手时,露出了手腕上的表——正是我昨天送的那只。

    发现他佩戴着我的礼物,我的心里涌上一股难以描述的兴奋。就像一颗不属于我的星球,突然闪烁起我的频率一般。

    我伸手将他抱住,觉得怀里的他锋锐又柔软,清隽又可爱,从里到外无一不完美,无一不长在我心上,甚至他的身上还有淡淡的奶香味……

    奶香味?

    我又仔细嗅了嗅,发现并不是我的错觉,方听是真的有一股甜滋滋的奶味。

    他看我在他的颈侧闻了又闻,没好气地将我推开,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往浴室走,“今晚和同事给缙元庆生,被抹了不少蛋糕,来不及回去换衣服就过来了……”他解释的声音在浴室门“砰”一声地关上后,变得模模糊糊。

    今天是段缙元的生日?

    我意识到这一点后,双腿不受控制地走向浴室,隔着一道磨砂的门,听见里边水声渐起。

    我转了半圈门把手,方听没有反锁,浴室门直接被我推开了。温暖潮湿的水汽铺面而来,淋浴下,是方听赤裸的、白得发光的身体。

    “你要一起?”他很自然地袒露着身体,还对我发出了共浴的邀请。

    我的喉咙有些干涩,清了清嗓子后才把话说出口,“……我洗过了”

    他挑了挑眉梢,意思是:那你进来干嘛?

    我蓦地生出一分局促感,连看向方听的视线都下意识地错开了,“你昨天知道今天是段缙元的生日吗?”

    方听昂着头捋起了额前的碎发,露出饱满的前额,“知道啊,我给他过了三次生日,怎么会不知道。”

    “那,你还约我?”我在心底咬牙切齿。

    “我算过时间,生日会十一点前就能结束,不会让你等到太晚,耽误了明天的工作。”

    他好像认为我在意的是时间问题,完全不觉得自己上一秒还在为丈夫庆祝生日,下一秒就跑去和其他男人私会有什么不对。

    我想我应该高兴,原来段缙元在方听心里的份量,比我想得还要轻。又或许要得意,毕竟他在段缙元重要的日子里,选择了陪在我的身边。但是,都不是,我只觉得满心的惶恐,不安,甚至感到了荒诞。

    我再一次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卑劣的婚姻介入者。即使我总以真爱作为辩解的借口,也不能改变这一点。

    我见识过身边无数自认为风流的人,他们拥有伴侣后依然不会满足,流连花丛,游戏人间,抱着一个又一个漂亮的情人,享受源源不绝的新鲜感。我的父亲梁飞澎,也是其中一个。

    我一直厌恶着他们的轻浮和不忠,并自喻在情感上比他们高尚。结果,我却将方听诱引为了他们中的一员,使他也变成了抛下伴侣与情人欢好的混蛋……

    想到这里,像是被一击拳头狠狠地砸在脸上似得,我眩晕得差点站不住了。

    “方听,等你出来,我有话想说。”我留下这一句后,急匆匆地关上了浴室的门,从头到脚都写着“落荒而逃”四个字。

    不知道方听有没有看出什么,十多分钟后,他穿着浴袍走出来,顶着一张洗浴后愈显昳丽的脸,往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一坐,边擦着滴水的黑发边说,“我也有话想对你说。”

    “你先说吧。”我看了他一眼,就匆匆移开了视线。在他面前,我从来就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我怕我多看他两眼,心里的各种念头就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