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长生Part3

    自打从KTV回去,江莱就没再联系过魏长生。以前还三不五时地给他发点问候和录音什么的,这一阵竟是连个标点符号都没给他发过。江莱不联系他,那他没什么事也没必要主动联系江莱。对魏长生来说,像江莱这样的年轻男孩,他招招手不说从城南排到城北,也至少能排出两条街去。他喜欢你情我愿的交易,不喜欢搞什么死缠烂打强取豪夺,虽然江莱有点“特别”,可这份“特别”不足以让魏长生干这种跌份的事。

    魏长生自觉不是个拿不起放不下的人,江莱的刻意疏离他亦觉得并未放在心上,却全然没察觉到自己无形中释放的低气压。手下的人个顶个是人精,一看便知道老大最近心气不顺,这几天一个个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撞在枪口上。林航看看波澜渐小的漆黑湖面,又侧眸朝一旁偷瞧。只见魏长生垂眸坐在那似是有些出神。他看了下秒表,略有踟蹰地走到魏长生身边,弯腰轻声道:“先生,再这么下去...”

    魏长生这才回神,他抬起眼皮看了下趋于平静的湖面,拿脚尖轻轻踢了踢插在地上的鱼竿。林航得令心下一松,忙冲一旁站着的另外几个黑衣男子招招手,几人握着鱼竿拔河似地从湖里拖上来条“大鱼”。

    只穿了条裤子的男人面朝下躺在那一动不动不知死活,背部的皮肤被鱼钩刺穿拉扯得已没剩下几处好皮肉,血肉模糊得让人触目生寒。一名黑衣男子上前将那男人脚上绑着的行李箱解了下去,随后给他翻了个面,一脚踏在了他的胸腹部。几脚下去,直到那男人像个虾米似地蜷起身从口鼻中喷出几口混了血的水来这才停止动作。

    半裸男子蜷成一团呕了好半天,这才稍稍缓过来,他想起身却没半分力气,只得手脚并用地往魏长生脚边爬,“先生!先生!您饶了我这次!”

    “我只是太害怕了一时犯了糊涂..您这次就放过我,饶我一命吧先生!”

    他涕泪横流地哀求着伸手想去抓魏长生地裤脚,却被魏长生翘起二郎腿避开了,“张怀,这么多年你跟着我,我自问是拿你当弟弟疼的,不觉得有哪里亏待过你。”魏长生也不看他,只垂眸看着自己交握在腿上的一双手,语气颇为平静,“这些年因着对你的偏颇下面的人诸多不满,多少人来我这告你的黑状。可我总想着你年纪不大的时候就跟着我,你私下里做的那些事黑的那些钱跟你我的情分相比算不得什么。人嘛,都有贪念,耍点小心机想给自己多谋划也是正常。可我是真没想到,我对你的宽容倒纵得你一天比一天心大了。”魏长生嗤笑一声,脸上却没半分表情,“现在连我的命你都敢谋划了。”

    张怀跪趴在地上不敢去看魏长生,“先生,我是真没想到那东西威力能有那么大。奎九跟我说,他不想要您的命,只是想给您点教训。之前您联合警方那边钓鱼执法掀了他几个摊子,他说只为出口气。我要是知道就算给我一万个胆子我也是不敢的啊,我是真没想到...”张怀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

    “你没想到?”这次魏长生脸上露出了笑。他被张怀拙劣的谎言给气笑了,“没想到怎么连机票都提前给你老婆和女儿准备好了?听说你还联系了南港的蛇头准备去泰岛?奎九在那边有摊子,想必给你安排的职务应该不错。”

    魏长生现在想起那天的事还有些胸闷。

    那天让张怀给自己送去酒楼后安排他去长青路那边的摊子处理点事务,并告诉对方不用回来接自己,谁知道竟让张怀就这样钻了空子。那天如果不是江莱跟他提了一嘴说张怀回来过,再加上他了解张怀那哪怕只是路过都要来他跟前点个卯的性子和他自己的三分戒心,只怕现在人已经躺在骨灰盒里了。张怀有自己的全部行程,知道自己会去临省办事,到时候他只需推说自己事情没处理完,自己也不会让他回来专门给自己开车,他的命也就能保住了。那微型炸弹魏长生已经测试过,虽然威力不是特别大,但在高速行驶中爆破的话却足以掀翻一辆车,而且还有遥控装置。到时候车子上了高速,奎九安排的盯梢只要在合适的时候按下开关,即便他没被炸死,只怕也要被高速上其他车撞个稀巴烂。这样做对奎九来说也好遮掩,找人打点打点定个特大交通事故也就遮过去了。至于张怀,他了解自己,知道自己对酒楼这样的自家地盘一向都放心很不会有太多戒备,在这里动手脚正适合。车子被他停在监控拍不到的地方,且午间已过客人不多,服务人员和泊车小弟也都该吃饭吃饭该换班换班,不会有太多人注意到他去而复返。再说就算注意到了谁又能专门跑去跟魏长生提?即使以后怀疑到他身上,他是自己的心腹,只需说是自己安排他出门办事落了东西回来拿一下,合情合理。

    万幸江莱看见了张怀,也万幸那晚张怀去接人不曾留意江莱,没认出他。

    想到江莱,不知怎的,魏长生觉得胸口更闷了。

    还真是没良心,用得着的时候嘴甜得要命,用不上自己的时候就给自己晾一边了。

    “先生,我也是没办法了。奎九说如果我不照他说的做,我一家子就保不住了。奎九那个人您也知道,一向心狠手辣恶鬼一般的人物,我是真的...真的不敢赌,我是条贱狗,命贱就算死了都没什么,可、可是我们囡囡才五岁啊!”张怀崩溃捶地大哭起来。

    魏长生一挑眉,用皮鞋鞋尖挑起张怀的下巴,似笑非笑,“在你心里奎九是心狠手辣的恶鬼,那我是什么,好那对付的菩萨?”

    “你不过是现在胃口大了,觉得我喂不满你了,想改弦易辙换个山头拜,找那么多借口做什么。你要真是怕家里人出事,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怎么,怕我护不住他们吗?”魏长生将沾到张怀眼泪的鞋尖在张怀身上蹭了蹭,收回了脚,“贱狗?你这种背信弃义的东西连狗都不如。”随后他撩起眼皮冲身边人说道:“先去他两根手指,一根给奎九送去,一根寄给梁为民那老家伙让他警醒警醒。老东西,还想两面吃。”

    张怀被他戳穿心思,一时说不出话,只握着双拳撑在地上垂头痛哭,有后悔也有不甘。

    他是动了这种心思,可这有错吗?谁不想往上爬。虽然魏长生对他多加青眼,可说到底他也只是魏长生身边的助理,每天只能被魏长生拴在身边处理各种琐事,远不及外面各处执掌一方的“经理”们风光。况且这些年魏长生对“生意”把控的很严格,有些东西他是坚决不让手下人碰的,少了这些进钱多的“项目”,手下人能捞到的油水自然也是跟奎九那边没办法比的。以前一个堂口的兄弟现在在奎九那混得风声水起,他看着眼热,被人一怂恿便拿了“货”带着几个信得过的兄弟偷偷倒卖,私下坏了魏长生的“规矩”。来去几回后奎九派人找过来才知道这是被人做了扣拿了把柄,在奎九的威逼利诱下他答应了帮奎九除掉魏长生。奎九给的条件很诱人,他承诺事成之后势利大洗牌会给划出一片区域给他一人掌管。

    “我们搞组织的,堂口大哥就是大哥咯,叫她妈狗屁的经理助理哦,还搞实业,我们这种怎么洗都白不过来的,叔叔还真是老糊涂了,有这么厉害能干的手下都不知道重用。既然他老人家上岁数了管不动,我看还是重新整合回来的好。有句古话怎么说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嘛。”

    奎九的话说到了张怀心里。

    在他看来,魏长生这些年变得畏首畏尾顾虑太多,已经不再是他印象中那个意气风发敢想敢干的大哥了。况且再这样下去,他只怕直到死都只能被魏长生栓在身边当个“助理”。原来小少爷还在的时候,他还能幻想着等小少爷接过衣钵,以他们俩的交情自然不会亏待自己。可后来谁能想到......

    思及此处,张怀浑浊的眼珠子又透出了些许亮光,

    生的渴望让他迸出一股蛮力挣脱了黑衣人的钳制,他扑在魏长生的脚面上,哀声求道:“先生,您要剁我几根指头我都认,哪怕手脚胳膊你全卸了都行,只求您留我一命。求您看在我照顾小少爷多年跟他又是至交好友的份上,给我留条生路吧......”